巴金在散文《灯》中说:“我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经验。只有一点微弱的灯光,就是那一点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扑灭的灯光也可以鼓舞我多走一段长长的路。”“灯光,不管是哪个人家的灯光,都可以给行人——甚至像我这样的一个异乡人——指路。”
哲学,就像一盏灯,或许它忽明忽暗,但能为走在人生旅途上的人指路,给他信心,给他方法,给他力量。
一、让哲学明灯照亮问题世界
高二年级设计了一道作文题,写作材料是雷抒雁的诗歌《星星》:“仰望星空的人/总以为星星就是宝石/晶莹,透亮,没有纤瑕/飞上星星的人知道/那儿有灰尘、石渣/和地球上一样复杂……”
这些诗句可以生成哪些问题呢?
1.有科普常识的现代人,知道太空物质的复杂性,难道因此妨碍了对星星的好奇与想象吗?
2.早在人类的童年时代,星星就是神话传说的创作题材,这妨碍了天文科学的进步了吗?
3.了解太空的真相与仰望星星的想象,二者之间难道是对立的吗?
4.如果说距离的远近成为美学的判断标准,那么其中是否缺乏辩证法则?
5.美的事物有瑕疵,这是否影响了人们对美的欣赏呢?
万事皆无绝对,事物自身往往存在对立面,需要用思辨的思维,站在不同的立场看待问题。
哲学给我们提供了抛出问题、思考问题的机会。驳诘、反问这种问的方式体现了批判思维的特点,思想的复杂性源于事物的复杂性。正向思维与逆向思维,疑问与反诘是敲开问题世界的两把钥匙。思辨地考虑问题,进而去探究事物的本质,在此处至关重要。
课程改革之初,对于什么是课程标准,什么是问题教学,什么是综合实践,没有一个明确的评判标准。在教育实践的过程中,遇到这样或那样的困难,但是我们一步一步走过来,取得了一些成功,获得了一些经验,也遭遇过瓶颈,与此同时,现在又面临高考新政的推出。问题错杂,矛盾交织,接踵而至,怎么办?这时便需要我们站在更高的位置,让哲学的明灯照射教学的诸多问题,以全局观进行分析,掌握解决问题的钥匙,用冷静的心态及时处理问题。
二、让哲学明灯照亮三个维度
有这样一个故事:一支西方考察队在神秘的原始森林里考察,请了当地的印第安人做向导。每次连续行进几天以后,这位印第安向导都会要求队伍停下来休息一天。他说:“我们走得太快了,灵魂跟不上,要停下来,等一等灵魂。”在古印第安,人们相信,灵魂是跟着人行走的。如若人走得太快,灵魂会跟不上。是的,诚如哲人所说,我们常常走得太远、太快,以至于忘了自己是谁,从哪里出发,以及为什么出发。没有坐下来思考一下,我们的方向是否正确,我们的方式是否妥当。
学科哲学的理念,时时提醒我们要停下来思考,搁置旧观念、旧经验,了解自己真正需要的,明白真正适合自己的,坚定自己应该坚持的,寻找自己应该创新的,以便向新的目标前进。其实,这个道理跟印第安人的故事相差无几,有时候我们需要放慢脚步,思考,调整,改进。
什么是学科哲学,为什么研究学科哲学,怎样研究学科哲学,也就是,如何在哲学的层面思考学科问题。它有三个维度:学科教学是什么,这是本体论;学科教学为什么,这是价值论;学科教学怎么办,这是方法论。由此可以推断,学科哲学研究的是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学科观,研究学科本质内容;二是学科教学观,教什么,学什么,思考价值与意义,为什么教;三是实现以上目标应该怎么教,怎么学。这也是教育的“二本主义”:立科之本,立生之本。
在当前的研究与实践中,我们可能更多地关注“是什么”和“怎么办”,而轻视了“为什么”。研究与实践的意义应该置于动手之前,明确目的,才能准确地切入问题,才能更好地推进“怎么办”的运作。很多的教育问题,我们早已司空见惯,而教育的核心价值、教育的本质要求、教育的内在规律沉潜于水底,大多数人看不清,摸不透,是非难辨,模糊不清。对教育的核心价值和内在规律,如果没有清醒的认知和准确的把握,任何的教学改革实践都可能是雾里看花、隔靴搔痒。只有让哲学的明灯由表及里照亮教学的内核,才能在改革的风浪中“胜似闲庭信步”,把课堂教学改革推向深入,让课堂教学改革落到实处。
三、让哲学明灯照亮理想之路
前些年的一天,福建师范大学余文森教授来到我们学校指导学科哲学的研究与实践,他说:“朱自清先生曾于1924年提到,‘教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教育需要信仰'。当前,面对各种利益诱惑和潮流冲击,教育者需要定力,守住心灵深处的精神和价值。学校特别需要哲学。”信仰来自哲学意义的衍生,从哲学中探寻教育者的信仰,让哲学明灯点亮教育的理想之路。
教师不仅是知识的劳动者,更是思想的劳动者。播种思想与传授知识,不是同一概念。曾子说“吾日三省吾身”,说明反省是思想的淬火。我国著名哲学家冯友兰先生说,“哲学,就是对人生有系统的反思”。学点哲学,对事物作思辨性思考,就是走上一条自我反省、自我提高的发展之路。
在我们学校,许多教师在这样的哲学明灯的烛照之下,开始了对学科哲学的思考与实践。黄家策副校长基于丰富的实践经验,提出“带着学科思想泛游化学殿堂”的化学教学主张,受到专家的好评。郑志雄副校长的观点是:“学科哲学就是以新的思想高度评价学习的价值。”张友力副校长则认为:“学科哲学是对那种日复一日的重复式的教学模式的超越。”
教务处刘用旺主任系统研究了中外教育哲学的发展状况,他说:“学科哲学不是把学科教成哲学,而是把马克思唯物辩证法、世界观、方法论视为准则,在教学实践中透视、分析、概括、提升,摆脱实用主义束缚,解放思想。”用哲学的角度去看待学科教学,在教学实践中检验哲学思想,两者相辅相成。
2014年3月22日,在上海举行的“东方讲坛·文汇讲堂”上,上海复旦大学张汝伦教授以“哲学的意义与批判的价值”为主题作演讲。他说:“哲学的意义不能简单地用量化标准衡量,哲学可以让人摆脱实用思维的束缚。中学老师要将理想主义传递给学生。”教师应该开阔思维,不能过分依托已有的经验,从哲学思想中发展属于自己的精神脉络,并引导学生学会从哲学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让精神生长,让灵魂发育,才会有朝气蓬勃的生命,才会有不断出彩的人生。哲学以理性的方式去探讨生活问题、教学问题,揭示其中隐含的意义,有助于教师保持生命之树长青,使自己的教育人生绚丽多彩。
四、让哲学明灯照亮理性思维
法国哲学家笛卡尔曾言:“愈学习,愈发现自己的无知。”在庞大的知识体系面前,我们不能拒绝智慧,更不能泯灭真诚的好奇心。如果一个教师听到“哲学”一词时竟逃之夭夭,则不免使人唏嘘,让人心寒。
但回头一想,这正说明了教育的失误,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失败,我们忽略了哲学在教育教学中的价值和意义。从中学到大学,我们的脑海中装了很多教科书上的知识,包括马克思主义哲学。一代代人一样地端着饭碗,日子也混得滋润,何必再去思考、探索呢?饭碗以外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这难道就是一个知识分子的“个性”吗?
道德概念满天飞,但对待道德知识的态度没人去追究。热门词“创新”一哄而起(中国人是很会起哄的),而创新的根据、条件却无人理会、深究。仿佛只要能标新立异,吸引眼球,拥有粉丝,便成事了。在哲学家看来,不去探究世界的本源,不去了解人的本质,不去考察自然的起源,一切标新立异都是肤浅与浮夸。
没有哲学修养,缺乏思考的动力和能力,老是跟在人家的屁股后面去“山寨”,去仿制,并不以为耻,觉得合情合理,这是人的劣根性的反映;如果还反以为荣,则是整个民族的不幸。
说世界观,人人都会顺口溜,但其中的内涵有多少人了解呢?世界观,是说要把世界事物看成彼此联系,永远运动、变化、发展的。可是有多少人把这样的认识化入自己的工作、生活及个人的发展呢?
世界观,是说我们的认识是第二性的,要正确反映世界,就要把世界的彼此联系、运动、变化和发展研究出来,为此必须改造主观世界,使人在实践中不断发现真理,也在实践中提升自己的认识水平和思维能力。
世界观,是说万物的存在都是特殊的存在,没有绝对相同的事物。世界没有了特殊性、差别性,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了,所以认识是从特殊性、差别性开始的,发现了规律,就可以指导实践。但是特殊的事物常常以偶然性表现出来,所以研究事物的特殊性与偶然性,才能为创新找到根据。这时辩证法又为我们提供了研究的方法。
理性思维的最大特点是对特殊的偶然性事物、事件进行分析,分析细节处,问题出现了,创新的契机也就出现了。
理性思维的第二个特点是好奇心,因为越分析越能发现新问题,即使找不到答案,起码也满足了好奇心。
中国儒学早有一个重要概念,所谓“格物致知”,它要求人们推究事物的原理,从而获得知识,这其中要求我们去推究的是世间万物,自然与科学。然而,我们的科学研究大都以实用为目标,基础科学很少有人问津,在世界自然科学杂志上,很少有中国人的名字。
教育是个重灾区。尚未正本清源就迎来了开放改革的大潮,为利益所驱,又为创新所驱,纷纷亮出了新举措、新花样,大都钻到细节里做文章,甚至高唱“细节改变人生”,殊不知所有的一切都要寻根问祖,根与祖,从思想和文化来说就是哲学。
新课改、新课程目标,细化有其合理性,但不能忘了细化是相对的,而一切相对都通向哲学。新课程目标的依据与核心就是教育哲学。教育哲学就是让学生掌握世界观与方法论,具有哲学的思辨能力和哲学的思维品质。
否定之否定的关键词是扬弃。历史是一个不断扬弃的过程。恢复高考以后,百废待兴,那些坚守历史唯物主义的大学教授们,回到自己的岗位,研究中学各科的教学方法,把传统中的精华一脉相承下来,又适当吸收了时代新元素。后来的情况却每况愈下,在“改革创新”的大旗下,许多“专家”丢掉了历史唯物主义,把“扬弃”阉割成了“抛弃”。
淡化教育功利,提倡学科哲学,这样的大气候尚未萌芽,但历史的辩证法终将冲出重重围墙,把未来引向新大陆。心中有一盏哲学明灯,就不怕雾霾和路障。